知识产权医疗领域两家企业正在“激斗”。法国医疗业巨头福瑞股份（以下简称“福瑞”）与无锡海斯凯尔医学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斯凯尔”）因为争夺市场份额，在国内互相发起了20多个产权诉讼。“这些诉讼只会有3个结果，我方胜诉或者双方达成和解或我方败诉市场回归到法国公司垄断。”海斯凯尔CEO邵金华博士平静地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福瑞不仅在国内多地对海斯凯尔提起诉讼，就是在国外也发起了多个产权诉讼，包括在奥地利和德国。眼前这位来自清华大学的科学家、也是年轻的“80后”创业者，邵金华一谈到与竞争对手的知识产权纠纷，就打开了话匣子。“这场旷日持久的知识产权博弈目前仍看不到终点，对方的诉求在于通过诉讼给我们企业带来了资源消耗并阻止我们海外市场开拓。但是，对方通过‘恶意诉讼’意图拖垮我们这些新兴科技公司的行为，更让我们坚定了用知识产权作为武器来维权的念头。”
海斯凯尔是国内首次实现无创肝纤维化诊断领域技术突破的中国企业，也是该领域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领军企业，而福瑞曾经是的全球该领域的垄断企业。海斯凯尔与福瑞的知识产权之争是国内企业技术领先型“走出去”遇到困难的一个缩影。业内专家认为，我国目前绝大部分外向型企业虽有知识产权布局，但面临海外竞争对手这种系统性诉讼时仍缺有效应对之策。据了解，国家有关部委正在筹划完善律法，保障中方企业的合法权益。
知识产权之争燃遍国内外
从福瑞在今年初发布的公告来看，其与海斯凯尔之间“宿敌”般的诉讼案终于“尘埃落定”，以“福瑞终审胜诉”而海斯凯尔的上诉请求被全部驳回而宣告终了。然而，海斯凯尔方面则不以为然，并对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表示：“双方一共往来20多个诉讼，目前福瑞并未赢得任何一场完整的诉讼。在今年北京高院的不正当竞争诉讼，诉讼法院只支持了‘宣传用语失当’一项而驳回了其他多项指控。”自2014年9月开始，福瑞就发起了针对海斯凯尔的不正当竞争诉讼，要求立即停止其不正当竞争行为，并刊登声明消除影响，赔偿经济损失。而针对福瑞在多地不断公开宣称海斯凯尔涉及侵权的事由，海斯凯尔亦以商业诋毁为由发起反诉案件。
战火燃遍了国内外。邵金华透露，“我公司产品在奥地利参加世界肝病大会展览期间，因福瑞关联企业向当地法院提起刑事诉讼，并宣称海斯凯尔产品侵权，导致警察在会议现场查封了公司的产品和资料。”然而，律师研究后发现福瑞递交给奥地利法院的材料伪称中国法院已经判决海斯凯尔产品侵权，涉嫌严重误导当地法院。“经过律师的专业沟通，奥地利法院也意识到案件并非一个像原告所述那样的简单案件，这一诉讼到今天法官也没判定。”邵金华说。同样的事由，在对知识产权案件更为专业和严格的德国，福瑞的图谋的却大败而归。德国杜塞尔多夫法院在仔细审核了福瑞股份提交的海斯凯尔参展查扣申请，结合海斯凯尔提交的相关证明材料后，法院选择驳回福瑞提出的查扣和临时禁令申请，并在上个月最终判处福瑞赔偿海斯凯尔相关经济损失。
海斯凯尔认为，福瑞的数十个诉讼“大部分是‘恶意诉讼’”。入选国家知识产权人才库的西南交通大学政治学院法学教授陈家宏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以专利权“恶意诉讼”为例，除了“专利流氓”，也有因市场分割、竞争而专利权滥用及滥诉的商业行为。福瑞与海斯凯尔的缠斗可归于后一类。
实际上，双方斗争激烈的背后是肝病无创诊断的巨大市场。业内人士指出，这场医疗细分领域两大龙头之间的战争或将继续，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折射出本土医学自主研发产品和国外产品在市场比试中此长彼消的状况。
中国企业“走出去”有多难
不仅仅是医疗领域遭遇海外公司激烈诉讼，我国企业在“走出去”时多少都碰到过类似情况。“海斯凯尔不是国内唯一遭遇过‘恶意诉讼’的高技术创业公司，这只是商业竞争的一个表现形式，当企业发展速度过快速、特别是市场延伸到海外市场时，往往会遇到本土海外公司强烈的阻击。”多次参与涉外知识产权诉讼的博雅智泉知识产权代理有限公司律师马佑平向中国经济导报记者分析，打知识产权案件实在是一个“妙招”，只要企业准备材料就可上诉，这就回避了很多法律上的不支持诉讼情况。“在我看来，这类诉讼的最终目的就是拖垮对手，利用诉讼影响竞争对手的订单量下降，并且影响海外市场的销售，这场较量比的还是谁的实力雄厚。”
“国内法律环境对企业诉讼都很谨慎，一般秉持‘补偿原则’而非‘惩罚原则’，这也就导致判定少、判罚少，从而对双方都没有很大的压力。”但马佑平进一步指出，相比之下，海外诉讼费用高得多，法院一般对胜诉方诉讼费支持很少，动辄成百上千万元一场的诉讼大战，国内企业很少能坚持下去。甚至在国内看来“巨无霸”一样的中兴、华为都时常无可奈何。她同时表示，“打知识产权诉讼的企业都不是为了那一点赔偿，而是为了要产品‘禁令’，判决下了，对方即使‘不死’也残，要么被低价收购，要么可以大肆抢占市场份额。”
对于企业“走出去”的问题，国家知识产权局保护协调司司长黄庆曾提醒：“企业一旦在海外遭遇知识产权侵权纠纷，将面临非常高的维权成本。”以美国为例，企业知识产权诉讼费用平均高达500万美元，加之语言等因素，中国企业往往花费更多。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年度报告显示，尽管中国的专利申报数量每年以20%的速度增长，但在海外申请的专利只占其中的5%。“除了语言因素，当地华人律师的社交能力、口才等往往也不如外方律师，导致经常败诉。”马佑平表示，随着中国企业持续扩展海外业务，中国企业需要将知识产权作为一种促进业务创新和转型的战略性工具加以运用。“诉讼不只是被动的，也可以反向诉讼对方，不过目前对大部分中国企业中方还是较难。海斯凯尔主动反诉海外公司，也算是国内高科技企业面对诉讼纠纷的新动向和选择。”
对于企业“走出去”的问题，国家知识产权局保护协调司司长黄庆曾提醒：“企业一旦在海外遭遇知识产权侵权纠纷，将面临非常高的维权成本。”以美国为例，企业知识产权诉讼费用平均高达500万美元，加之语言等因素，中国企业往往花费更多。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年度报告显示，尽管中国的专利申报数量每年以20%的速度增长，但在海外申请的专利只占其中的5%。“除了语言因素，当地华人律师的社交能力、口才等往往也不如外方律师，导致经常败诉。”马佑平表示，随着中国企业持续扩展海外业务，中国企业需要将知识产权作为一种促进业务创新和转型的战略性工具加以运用。“诉讼不只是被动的，也可以反向诉讼对方，不过目前对大部分中国企业中方还是较难。海斯凯尔主动反诉海外公司，也算是国内高科技企业面对诉讼纠纷的新动向和选择。”
企业的路在何方
用知识产权做武器，中方企业目前“守势”都难，而“攻势”就更差了。据专利统计快报显示，3/4中方企业获取海外知识产权信息量有限，这不仅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们在国外取得有关知识产权，也为其拓展海外市场埋下了知识产权隐患，并被国外本土企业以知识产权诉讼打得跌跌撞撞。马佑平表示，“每年都接过很多跨国的产权诉讼案件，中方企业在海外胜率很小。”
“这并不是说企业现在就不需要或不应当‘走出去’，恰恰需要不断与国外企业接触、合作。”陈家宏如是说：我国企业知识产权能力的提升也需要有一个过程。企业知识产权能力也不是“温室”中就能提升的，企业知识产权能力需要在市场中历练、提升，而且有教训、有诉讼尤其是被诉，“痛”也许成长得更快。“政府应通过培育知识产权服务业，为企业提供知识产权规划、战略、预警与纠纷解决等良好服务，促进企业知识产权能力的提升。”
近几年来，相关国外公司发起的恶意诉讼已经不仅仅在国外进行，有由国外诉讼向国内外同时诉讼发展的趋势；诉讼针对的中国企业的发展阶段也由发展中期往发展早期转变的趋势。“目前，国家对于双创企业，或者自主知识产权企业面对恶意诉讼时并无系统的保护方案，更多依赖于企业自身行为去应对。虽然各省或国家知识产权局有相关海外知识产权维权援助，但更多的是事后的帮助。”邵金华说。
从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产业升级角度看，保护“走出去”企业的知识产权意义重大。国家知识产权局、国家发展改革委、商务部等部门联合发布的《深入实施国家知识产权战略行动计划（2014~2020年）》明确指出，我国将拓展知识产权国际合作，推动中企国际竞争力的提升，支持更多企业“走出去”的发展战略。在拓展知识产权国际合作方面，行动计划明确将加强涉外知识产权工作，完善与对外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规则。业内人士建议，从前期政策和培训角度，对于国家重点发展行业、中早期高技术企业可提供系统性的知识产权建立、诉讼预防等系统的培训。从法律援助角度建立专门的国家层面法律专家队伍，并给予一定经费支持，作为国内企业遭遇恶意诉讼时的支持。
邵金华表示，“希望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帮助企业迈过‘走出去’的最后一道坎儿。”
资料显示，海斯凯尔于2010年创立，是清华大学产学研转化企业、国家高新技术企业。国内知名风险投资机构启迪创投、中卫基金以及君联资本等都对其有投资，公司核心产品FibroTouch已经获得我国医疗器械注册证和欧盟CE认证。海斯凯尔在无创肝纤维化诊断技术和产品领域是全球仅有的两家掌握核心技术的企业之一，在该领域国内市场占有率已超过50%。
而上述领域另一家掌握核心技术的企业就是福瑞。资料显示，作为国际医疗巨头的福瑞子公司法国回波公司产品FibroScan曾是全球唯一的无创肝纤维化诊断设备，垄断市场多年。而在2011年福瑞股份收购Echosens公司后，该部分业务也成为公司核心业务。
随着海斯凯尔近年来的无创肝纤维化检测技术逐步被市场认可，福瑞公司在肝纤维化无创检测设备市场的垄断格局亦被打破。并且，海斯凯尔FibroTouch在中国市场快速发展，并开拓海外市场后，对福瑞的冲击也越发明显，随着双方市场份额此消彼长，双方产品市场上的冲突也愈加激烈。（记者|郭丁源）
（编辑：侯岭）
